學阮公體三首 三

傾盡眼中力，抄詩過與人。 自悲風雅老，恐被巴竹嗔。 零落雪文字，分明鏡精神。 坐甘冰抱晚，永謝酒懷春。 徒有言言舊，慙無默默新。 始驚儒教誤，漸與佛乘親。

悄悄深宮不見人，倚闌惟見石麒麟。 芙蓉帳冷愁長夜，翡翠簾垂隔小春。 天遠難通青鳥信，風寒欲動錦花茵。 夜深怕有羊車過，自起籠燈看雪紋。

吾師楞伽山中人，氣岸古淡僧麒麟。 曹溪老兄一與語，金玉聲利。 泥棄唾委，兀兀如頑雲。 驪珠兮固難價其價，靈芝兮何以根其根。 真貌枯槁言樸略，衲衣爛黑燒嶽痕。 憶昔十四五年前苦寒節，禮師問師楞伽月。 此時師握玉麈尾，報我却云非日月。 一敲粉碎狂性歇，庭松無韻冷撼骨。 搔窗擦簷數枝雪，邇來流浪于吳越。 一片閑雲空皎潔，再來尋師已蟬蛻。 薝蔔枝枯醴泉竭，水檀香火遺影在。 甘露松枝月中折，寶師往日真隱心，今日不能墮雙血。

雲門大作師子吼，剛把衷腸爲誰剖。 眼似流星尚懵然，狂夫逐臭爭知有。 君不見，巖頭有語兮，咬人屎橛非好狗。

前日揮輕扇，今日御重衣。 重衣御則已，仍驚朝雪飛。 數峯起天末，練練生光輝。 有如老大臣，正色立玉墀。 風自山椒來，凜凜折我髭。 馬上久駐目，感此良慘悽。 一昏復一曉，冉冉歲月移。 憶昨大觀初，我始垂髫兒。 倏忽一彈指，面目生權奇。 今朝天上雪，宛作山中姿。 豈免三十年，侵我兩鬢垂。 况此甲馬動，憂端宿肝脾。 何當撥百憂，采采山中芝。 一洗稻粱氣，攝身凌霏微。 春花與冬雪，俯視造化爲。 去去宜努力，所幸今未衰。

吾家老仙伯，白璧半錢酬。 杖屨窮幽地，禽魚替客愁。 可能百世出，閒却一生休。 念舊須公等，年來嘆俗浮。

項里溪水聲潺湲，溪上青山峨髻鬟。 烟村人語虛市合，石橋日落漁樵還。 堂上君王凜八尺，大冠如箕熊豹顔。 筑祠不知始何代，典祀千載誰敢刪。 肅清亭障息剽奪，掃蕩螟螣囚神奸。 范增玉斗久已碎，虞姬粧面留餘潸。 小人平生仰遺烈，近廟欲結茅三間。 時時長歌拔山曲，醉倒聊慰窮途艱。

東作初占嗣歲宜，蠶官又近乞靈時。 傾家釀酒無遺力，倒社迎神盡及期。 先醉後醒驚老憊，路長足蹇嘆歸遲。 西村漸過新塘近，宿鳥歸飛已滿枝。

翰墨今詞伯，規模古吏師。 哭親聲未斷，拊枕夢何之。 白首侵書幌，青燈耿繐帷。 傷心故園路，雲物不勝悲。

春冰融盡絕澌微，徹底冰壺燭萬幾。 靜對春風感形化，聖心體段蓋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