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古四十五首 其二七

南登秦望山，目極大海空。 朝陽半蕩漾，晃朗天水紅。 谿壑爭噴薄，江湖遰交通。 而多漁商客，不悟歲月窮。 振緡迎早潮，弭櫂候長風。 予本萍泛者，乘流任西東。 茫茫天際帆，棲泊何時同。 將尋會稽迹，從此訪任公。

何處生春早，春生江路中。 雨移臨浦市，晴候過湖風。 蘆筍錐猶短，凌澌玉漸融。 數宗船載足，商婦兩眉叢。

八月空堂，前臨隙荒。 抽關散扇，晨烏未光。 左右物態，森疎強梁。 天隨子爽駴恂慄，恍軍庸之我當。 濠然而溝，壘然而牆。 纛然而桂，隊然而篁。 杉巉攢矛，蕉標建常。 槁艾矢束，矯蔓弦張。 蛙合助吹，鳥分啓行。 若革進而金止，固違陰而就陽。 無何，雲顏師，風旨伯，蒼茫慘澹，隳危摵劃。 煙蒙上焚，雨陣下棘。 如濠者注，如壘者闢，如纛者亞，如隊者析，如矛者折，如常者拆，如矢者仆，如弦者磔，如吹者瘖，如行者惕，石有髪兮盡纍，木有耳兮咸馘。 雲風雨煙，乘勝之勢驕。 杉篁蕉蔓，敗北之氣摵。 天隨子曰：吁！秋無神則已，如其有神，吾爲爾羞之。 南北畿圻，盜興五朞。 方州大都，虎節龍旗。 瓦解冰碎，瓜分豆離。 斧抵耋老，干穿乳兒。 昨宇今燼，朝人暮尸。 萬犢一啗，千倉一炊。 擾踐邊朔，殲傷蜑夷。 制質守帥，披攘城池。 弓弮不刓，甲綴不離。 兇渠歌笑，裂地無疑。 天有四序，秋爲司刑。 少昊負扆，親朝百靈。 蓐收相臣，太白將星。 可霾可電，可風可霆。 可塹溺顛陷，可夭札迷冥。 曾忘鏖剪，自意澄寧。 苟蜡禮之云責，觸天怒而誰丁。 奈何欺荒庭，凌壞砌，摋崇茝，批宿蕙。 揭編茅而逞力，斷緯蕭而作勢。 不過約弱欹垂，戕殘廢替。 可謂棄其本而趨其末，捨其大而從其細也。 辭猶未已，色若媿恥。 於是墮者止，偃者起。

三素霏霏遠，盟威凜凜寒。 火鈴空滅沒，星斗曉闌干。 佩響流虛殿，爐烟在醮壇。 蕭寥不可極，驂駕上雲端。

乞食因循答教遲，想能心照未相疑。 三年約友共連璧，千里同風那隔絲。 鞭笋嫩黄出泥土，槿華寒紫裹藩籬。 雨驅暑去晚明霽，來雁門頭字脚垂。

亭築休休未作難，晚因觀物遂觀瀾。 不賒日月霑新渥，肯對星辰戀舊官。 龜策幽幽餘處索，牛頭衮衮靜中看。 杜鵑口血老臣淚，勿信東川甫也歎。

浪迹人間數十年，年年散髮醉江天。 岳陽樓上留三日，聊與瀟湘結後緣。

少時喚愁作底物，老境方知世有愁。 忘盡世間愁故在，和身忘却始應休。

早衰常畏雪，况復在江干。 三日不能出，數年無此寒。 捲簾驚滉漾，下榻覺蹣跚。 稚子應憐我，孤吟興未闌。

道是詩壇萬丈高，端能辦却一生勞。 阿誰不識珠將玉，若箇關渠風更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