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近况寄蜀中道舊

我行自東，山海其空。 旅棘有叢，我行自西。 壘與雲齊，雨雪淒淒。 我行自南，烈火滿林。 日中無禽，霧雨淫淫。 我行自北，燭龍寡色。

君於覺路深留意，我亦禪門薄致功。 未悟病時須去病，已知空後莫依空。 白衣臥病嵩山下，皁蓋行春楚水東。 誰道三年千里別，兩心同在道場中。

無可奈何兮！白日走而朱顏頹，少日往而老日催。 生者不住兮死者不迴，況乎寵辱豐顇之外物。 又何常不十去而一來，去不可挽兮來不可推。 無可奈何兮！已焉哉！惟天長而地久，前無始兮後無終。 嗟吾生之幾何，寄瞬息乎其中。 又如太倉之稊米，委一粒於萬鍾。 何不與道逍遙？ 委化從容。 縱心放志，洩洩融融。 胡爲乎分愛惡於生死，繫憂喜於窮通。 倔強其骨髓，齟齬其心胷。 合冰炭以交戰，祗自苦兮厥躬。 彼造物者，云何不爲。 此與化者，云何不隨。 或喣或吹，或盛或衰。 雖千變與萬化，委一順以貫之。 爲彼何非，爲此何是。 誰冥此心，夢蝶之子。 何禍非福，何吉非凶。 誰達此觀，喪馬之翁。 俾吾爲秋毫之杪，吾亦自足。 不見其小，俾吾爲泰山之阿。 吾亦無餘，不見其多。 是以達人靜則脗然與陰合迹，動則浩然與陽同波。 委順而已，孰知其他。 時邪命邪！吾其無奈彼何？委邪順邪！彼亦無奈吾何？夫兩無奈何，然後能冥至順而合太和。 故吾所以飲太和，扣至順，而爲無可奈何之歌。

著牙賣朱紫，斷錢賒舉選。 華山秀作英雄骨，黃河瀉出縱橫才。 夢破青霄春，煙霞無去塵。 若誇郭璞五色筆，江淹却是尋常人。

長弓短度箭，蜀馬臨階騗。 去賊七百里，隈墻獨自戰。 忽然逢著賊，騎豬向南𧾩。

洞庭波浪颭晴天，君山一點凝煙。 此中真境屬神仙。 玉樓珠殿，相映月輪邊。 萬里平湖秋色冷，星辰垂影參然。 橘林霜重更紅鮮。 羅浮山下，有路暗相連。

東風掠野暫輕埃，灑灑殘寒伴落梅。 曉報谷鶑朋友動，暖將塞雁弟兄回。 驟生溪水迎人遠，自喜林花索露開。 老罷何顔玩芳物，試憑狂醉上春臺。

當年複被乞州麾，敢意今朝扈禁圍。 光閃雪矛情益壯，聲傳玉漏夢全稀。 已無馬向清淮飲，端有龍從白水歸。 倚柁預思歌凱後，却尋鷗鳥共忘機。

妙處如何說向人，倒地便起自分明。 驀然踏著故田地，倒裹幞頭孤路行。

本朝流澤長，後世多宗英。 故老稱先王，往往如咸平。 及見後來秀，亦皆有典刑。 辟疆好清靜，雖仕不近名。 每笑黄須兒，鞍馬勤遠征。 功成不過侯，彈雀良自輕。 養恬一室內，尤見避世情。 帝欲睦其族，賜祿恩甚榮。 不煩親指呼，卧護鈴下兵。 優游有餘樂，軒窗亦虛明。 客來願置醴，庶無忘穆生。